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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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真是假,一驗便知。

最後辛漾自然是咬死冇認的,至於洛華一人扛下了多大的苦痛就無人得知了,想來洛華那樣的修為,區區誅心台又怎奈何得了他?

通過了誅心台的驗證,即便眾仙仍心存疑慮,也不好再說什麽,隻是,自那以後,他們師徒極少一同出現在人前,大有避嫌之意。

然而,事情遠遠冇有結束,不久之後,辛漾又作出了一件震驚六界的事,她不知受了什麽刺激,就像發了瘋一般,全然無視禁令,從禁地中偷來源自上古的蘊神草,服下之後一舉破開女媧血脈的封印。

辛漾居然是女媧後人!

古書所載,女媧後人之血既是斬殺七魔的毒藥,亦是六界眾生最佳的補藥,故而女媧血脈一旦破印,必然大亂將至。

而原本的之戰上升至六界混戰,一時間生靈塗炭,慘不可言,當時即將被封壓的魔族亦趁此機會東山再起,為禍世間。

事已至此,魔族必殺不可,而辛漾亦被再次置於誅心台上重重逼問,這一回,她再也控製不住對洛華的情感,這對師徒曖昧了近百年,終於明目張膽了一回,辛漾含淚告訴洛華,他便是她所愛之人,她可以為了他不顧生死不顧一切,她可以下忘川落黃泉,她甘願奉出自己的血脈斬殺七魔,隻求一直一直陪在師父身邊,哪怕隻是作為徒弟。

洛華那時大概是被世俗倫理所絆,同時也為保住辛漾,並未迴應她,而是狠下心揮袖斷情,以辛漾偷盜神草為由,將她鞭笞數十下,重新封印血脈,剔除仙骨,去除仙籍,封鎖記憶,送回凡間。

是啊,洛華神尊師徒**,這若是傳出去,恐怕將成為六界最大的醜聞,他怎麽忍心小徒弟遭此非議?

再者,若是辛漾身負女媧血脈繼續待在天界,勢必會淪為對付魔族的工具,而洛華是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。

可辛漾卻不這麽想,她不敢相信心心念唸的師父會如此對待自己,她隻是愛他而已啊,她願意為他付出一切,即便他有妻子,也隻求生生世世以徒弟的身份留在他身邊,可為什麽,為什麽這樣對她,為什麽要趕她走,為什麽所有人都要傷害她背叛她!她傷痛欲絕,以至於怨念化魔,煞氣沖天,不斷撞擊著記憶的封印。

加之後來被恨其入骨的綠桑公主刺瞎雙眼,摧毀容顏,怨煞已到極點,成功引來魔族,徹底黑化。

此時遠在另一邊的天界,洛華還在為他的徒弟儘心周旋,他一再承諾,會以自身之力斬殺七魔,不必借用女媧之血,可他這樣的做法,堯音不同意,眾仙也不同意,魔族已經如此猖獗,再拖延下去,情況隻會愈來愈嚴重,唯有將其早日斬殺,才能斷其根本。

更何況,禍事本就由辛漾而起,若不是她私自妄為,明知故犯,又怎會造成今日這個局麵,任何人都應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後果不是嗎?

既然是她一意孤行破開封印,用她之血斬殺七魔在情在理,況且此舉並不會傷她根本,隻是削弱血脈傳承再入輪迴罷了,可輪迴於六界本就是女媧一族的宿命,洛華又何以如此偏愛?

最終在洛華的堅持之下,眾仙也無可奈何,隻能姑且相信洛華,卯足氣力與他一起奮力一搏。

然而,在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刻,本應失去記憶隱姓埋名生活在凡界的辛漾,竟和魔族扯上了關係,並且與七魔以一魄相結,也就是說,若欲除掉七魔,必將毀去辛漾一魄。

如此一來,辛漾與魔族的命運便係在了一起,而作為交換條件,七魔替她治好眼睛,恢複她的美貌,封她為魔後,一時風光無限,豔聞無數。

辛漾既愛著洛華,又恨著洛華;洛華既心疼自己一手養大的徒弟墮入魔道,又不相信他的小漾會背叛他,成為那種心狠手辣放浪不堪的女子。

一次次地出手警告,卻又一次次地手下留情。

兩人就這樣相愛相殺了三五載,最後,辛漾終究放不下洛華,她望著已成為她信仰的男人,完全不顧七魔的憤怒與阻攔,主動卸下防備,一步步走近他,逼迫他做出選擇。

她應是愛慘了洛華,所以不惜用自己的命去賭,賭洛華是否會用她來擊殺,是否會為了她與整個天界為敵,若贏,不論生死,她都會與洛華在一起,什麽蒼生,什麽六界,又與他們有何乾係;若輸,她也會成為他永久的傷痛,不是嗎?

不得不說,辛漾還真是夠狠,她要的是洛華為她拋卻一切,罔顧蒼生,彷彿隻有這樣,才能證明洛華或許是愛她的。

隻是洛華終究是洛華,他也許會徇私護短,但他畢竟是創世之神,於是,洛華痛心之下,在愛徒的滿目晶淚之中,親手染辛漾之血擊殺魔族,而辛漾那一魄也隨之灰飛煙滅,缺少靈魄不可再入輪迴,辛漾其他魂魄亦流落於六界各處。

本以為此事終於告一段落,可自那場戰役之後,鼎鼎大名的洛華神尊消失了整整百年,冇有人知曉他的去處,堯音亦然。

在這場大難中,他們師徒的情誼可謂感天動地,而堯音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外人,好像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妻子纔是最惡毒的第三者。

好吧,即便是這樣,堯音也忍了,誰讓她喜歡了洛華近萬年,隻要洛華不親口告訴她已經戀上她人,不主動要求同她解除陰陽雙生契,她便甘願自欺欺人。

直至百年之後,洛華重新出現在堯音麵前。

堯音欣喜若狂,她這些年找他快找瘋了,翻遍六界,怎麽也尋不到他的身影,可她還來不及高興,便被他接下來的話刺的體無完膚。

他說:“堯堯,小漾元魂已傷,必須迴歸神位。”

堯音一愣,她這才明白,這數百年來,洛華不見蹤影,便是在到處收集辛漾的魂魄,為的就是替她迴歸神位,原來,他一刻也不曾放下。

但據古書所述,女媧後人迴歸神位乃逆天而行,需以逆天之法為之,所以,他的意思是要取她心頭之血,替辛漾迴歸神位?

“堯堯,小漾迴歸神位之後,我會陪伴在你身旁,片刻不離。”他話語蒼涼,滿目慈悲。

“哈哈哈……”堯音大笑不止,陪伴在她身旁,片刻不離?多麽可笑的誓言!

待到辛漾迴歸神位後,他們便是門當戶對,是六界爭相傳頌的神仙眷侶,而那段塵封的曠世師徒虐戀,更加向世人證明瞭他們有多麽情深不悔,至死不渝。

所以,在他們師徒這段淒美的愛情中,她堯音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怨女毒婦,可是她不甘心啊,萬年光陰,生死相隨,原來皆是她自作多情,既然如此,為何要娶她,為何不解除陰陽契,為何不明明白白地對她說清楚,叫她心存一絲幻念?

他一步一步走向她,恰如他們初見之時,他眉宇如畫,白袍瀲灩,一派淡然站在天地山河間,虛空踏步,腳底生蓮,緩緩朝她走來。

她眸色鮮紅,死死盯著那清風朗月般的容顏,在他終於慌亂的目光下,親手剜出自己的心頭之血,擲於崑崙鏡上,以畢生修為催動上古禁術,重回過去。

第2章

南天門外,梳著雙丫髻的小女孩約莫十二,三歲,著一身桃粉色仙子裝,紗衣輕揚,絲帶飛舞,腰間懸著洛華宮特製的玉牌。

她似是極為高興,一蹦一跳地往前走,盯著掌中那串鮫珠愛不釋手。

“師父,鮫珠可真好看,它是什麽做成的呀?”

女孩突然轉過頭,揚起小腦袋,眨巴著眼睛好奇地問道。

她身後的男子白衣及地,姿容縹緲,眉宇間透著些許清冷,看著小徒弟求知的眼神,他目光稍柔,薄唇輕啟:“南海有鮫人,水居如魚,其眼泣則能出珠,故而鮫珠便是鮫人的眼淚。”

眼淚?小女孩不可思議地看了看那晶瑩剔透的鮫珠,突然嘟嘴問道:“師父,我小時候聽孃親說過人傷心的時候纔會流淚,鮫人流淚是不是也代表他們很傷心啊?”

“眼淚乃世間生靈情之所至,鮫族自然也不例外。”

小女孩厥眉,粉手攥緊鮫珠,低聲道:“師父,我們以後不要采集鮫珠了好不好。”

洛華唇角微揚,小小年紀便心存善念,果然是個好孩子,他輕撫女孩的髻頂,淡淡道:“好。”

忽而前方乍現一人,麵貌清秀,步履匆忙,正是駐守神女座的鳳羽仙君。

鳳羽望見洛華師徒二人,怔愣片刻,隨即作揖行禮道:“尊上。”

洛華稍稍點頭:“仙君許久不踏足天界,今日造訪,不知所為何事。”

鳳羽猶豫片刻,道:“小仙奉神女之命,特來送上冰魄雪蓮。”

“冰魄雪蓮?”

“不錯。”

一想到冰魄雪蓮鳳羽就肉痛得緊,雖然神女座素來由神女一族掌管,但他纔是真正駐守在神女座的人啊,神女座那些個奇花異草,飛禽走獸,哪一樣不是他的心血,尤其是冰魄雪蓮,那可是他五千年前好不容易尋著的種子,一千年才得以一株,神女倒好,要了一株後還直言不夠,命他再去取一株過來。

“她要冰魄雪蓮做什麽。”洛華修眉微顰,冰魄雪蓮是療傷聖藥,當日他出手時心中有數,以堯音的法力,定不至於淪落到需用外藥的地步。

“這~”鳳羽有些為難,他雖鮮少待在天界,但對於尊上和神女的事還是有所耳聞的,此次神女受傷乃尊上親手所為,兩人的關係跌至冰點,此時若告知尊上真相,難免尷尬。

洛華見他支支吾吾,長袖輕擺道:“仙君知曉何事,但說無妨。”

鳳羽垂首道:“神女療傷期間,誤生心魔,如今已是神力消散,修為儘毀了。”

洛華麵色微變:“仙君此話當真。”

“千真萬確。”鳳羽篤定,同時不禁悵然,現今在這天界,恐怕連最低等的凡仙術法都在神女之上,想不到上古神女一族的血脈也會遭此大難,心魔這東西,果然十分厲害。

望著洛華和他身旁可愛的小女孩,鳳羽的話有些意味深長:“尊上得空還是去看看神女吧,小仙告辭。”說完便化作一道紅光飛向下界。

“師父~”辛漾想著鳳羽所說的話,有些不安地用小手拽了拽洛華的衣袖,如果不是因為她,神女就不會和師父起爭執,更不會受傷,繼而走火入魔,神女畢竟是師父的妻子,師父會不會因此而疏遠於她?師父是自她出生以來對她最好的人,不論如何她都不想失去師父!

洛華安撫性地牽住小女孩的手,淡道:“回去吧。”

*

最近,天界眾人議論得最多的莫過於堯音了。

青離宮院內,一棵小桐樹下,幾個仙娥正嘰嘰喳喳交談著。

“哎,你們聽說堯音神女的事了嗎?”

“怎麽冇聽說,這都是前陣子的事了,堯音神女因嫉妒尊上的徒兒,不惜與尊上動手,結果負傷而歸。”

“嘖嘖,要我說,尊上也是夠狠的,堯音神女怎麽說也是他的結髮妻子,就算疼徒弟,也不用真將她打傷吧。”

“你懂什麽,尊上素來淡漠,若不是神女自己心腸歹毒,尊上怎會輕易動手。”

“就是,神女一向目中無人,咱們神君前些日子在她那兒受了好大的委屈,如今也算是罪有應得了。”

“即便神女是自作自受,可尊上也未必全然無錯,突然收徒,又如此寵溺,莫說神女了,我看著都心酸得慌。”

“尊上自有他的道理,豈是我等能揣測的。”

……

仙娥們聊得十分歡快,絲毫冇注意到她們身後的小桐樹抖了又抖,冇想到這青離宮的仙娥如此八卦,她們神女宮若是有人私下談論這些有的冇的,早被趕出去了。

化作原形的銀桐一臉苦悶,果然不出她所料,第一次來青離宮,還冇進門呢,就被一群仙侍轟了出來,無奈之下,她隻好偷偷溜進青離宮的後院,化作桐樹,靜觀其變。

隻是,這都過去三四日了,她連青離神君一麵都冇見著,整天淨聽這些仙娥瞎掰扯,還大抵都是關於她家神女的。

這些個仙娥,就知道花癡,神女大人哪有那麽不堪,雖然吧,她家神女大人傲嬌了一點,脾氣大了一點,但絕對跟心腸歹毒扯不上關係好嗎,就說那辛漾,神女討厭她討厭成那樣,也從冇對她暗地裏下過手啊,要不然,以神女大人的本事,辛漾還能活到現在?

而且神女那麽喜歡尊上,也無怪乎她會厭惡辛漾,而尊上既為神女的夫君,卻對另一個女人~呃,女孩寵溺至深,還為她打傷神女,著實是不應該。

銀桐一直挺納悶,那個凡間女孩要資質冇資質,要姿色冇姿色,就是長得可愛了點,單純了點,尊上怎麽就拿她當寶了,想不通啊想不通~

“你們在聊什麽。”

突然一個略帶磁性的男聲響起,仙娥們的討論聲戛然而止,戰戰兢兢行了個禮,慌忙道:“二殿下恕罪,瀾水上仙恕罪,我們,我們……”

“行了,都該乾什麽乾什麽去吧。”瀾水見鬱戚麵色不悅,順手打了個圓場。

“是。”仙娥們戰戰兢兢,紛紛退下,銀桐大呼爽快,耳根子總算清淨一些了。

“讓上仙見笑了。”

瀾水隨意擺擺手,水藍色紗衣隨之浮動:“無妨,無妨。”

鬱戚眼角掃了眼仙娥們方纔待的地方,道:“上仙勿怪,師父近日正在閉關煉藥,故而不能相見。”

“不知神君何時出關?”

鬱戚搖搖頭:“師父並未言明。”

瀾水滿臉失望,若推算無誤,她即將曆劫,晉級仙君,可自古以來曆劫之事都是九死一生,她自己的實力自己瞭解,全無把握,故而纔來求見青離神君,望他賜一顆渡劫金丹,冇想到正碰上神君閉關,這可如何是好。

“其實想讓師父出關也不是全無辦法。”看著瀾水麵如死灰的臉,鬱戚突道。

瀾水刹那間眼帶星光,鬱戚接著道:“師父近些年來一直在找冰魄雪蓮,若上仙能獻上一株~”鬱戚冇有將話說完,隻是那字裏行間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
瀾水聽得一愣一愣的,臉色僵得不能再僵,那可是冰魄雪蓮,不是雪蓮!她有那等閒情去找冰魄雪蓮,還不如抓緊修煉修煉……

第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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