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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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快走吧~”辛漾極為自然地拉起葉昀的手,葉昀先是一愣,隨後高興地回握住她:“好!”

看著他們兩個攜手遠去,天後很是欣慰,似玩笑般道:“這不知道的,怕要以為兩人是那蓮池坐下的金童玉女,真真兒般配極了。”說完不忘用餘光打量洛華臉色。

洛華輕抿玉液,不置可否。

堯音自是將這一切看在了眼底,天後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,日後她的兒子若能迎娶尊上唯一的徒弟,何愁人心不歸,六界不統?

然她千算萬算,卻算錯了辛漾在洛華心中的地位,是師徒,又不止於師徒。

朝夕相伴,愈發曖昧不清。

凡心已動,叫他如何捨得。

堯音輕笑著搖搖頭,雙目漸漸染上幾分迷濛,冷不丁對上他如霜瞳眸,卻是舉杯遙敬。

洛華,這一次,便如你所願。

第30章

銀桐從華清仙境出來後,一路偷偷摸摸,終於來到不遠處的蟠桃園外。

她之前刻意問過好些仙婢,才知道小綠綠被天後孃娘抓走後,一直關在桃園栽樹,肯定是因為她偷了一車桃子,天後孃娘才罰她的。

她小桐樹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,雖然她也打不過那些守門的天兵天將就是了。

銀桐化作原形,正想悄悄溜進去時,卻不慎被人揪住枝葉,一下子又回覆到了人身。

“冰臨師兄,你怎麽也來啦,是來和我一起救小綠綠的嗎?”銀桐又驚又喜,如果有冰臨師兄幫忙,再來一百個天兵天將也不怕!

冰臨鬆開手掌,答道:“師父特意命我來看著你。”

銀桐訕訕,輕輕吐了口氣:“冰臨師兄,如果你那天救了小綠綠就好了。”

冰臨遠遠望著桃園,道:“綠桑公主是天後的女兒,與師父並無乾係,若我貿然出手,說不定會給師父帶來麻煩。”

銀桐想了想,好像還挺有道理的,可是,他們就這麽撒手不管了嗎?嗚嗚嗚,小綠綠以後肯定不給她桃子吃了。

“冰臨師兄!”隨著一聲大喊,銀桐猛地回頭,隻見本應被困在桃園裏的綠桑正小跑著奔向他們!

“小綠綠!”冰臨麵上無甚反應,倒是旁邊的銀桐一喜:“你怎麽逃出來的?”

“那些個奴才能是本公主的對手?”綠桑翹起白皙尖細的下巴,鳳眼轉看向銀桐:“蠢桐樹,你竟敢見死不救,看我怎麽收拾你!”

她說著便要伸手扯銀桐頭頂上的葉子,銀桐趕緊雙手護住:“我又不是故意的,我本來就打不過你們家那些天兵嘛~”

“還敢狡辯!”綠桑一點也不聽解釋。

“夠了。”看著兩人即將扭打在一起,冰臨不得不出聲阻止。

綠桑不情不願鬆手,哼了一聲,隨即笑臉迎向她心心念唸的冰臨師兄:“冰臨師兄,你是不是來這裏救我的?”

銀桐整理好衣裳,鬱悶道:“我纔是來救你的好嗎。”

“你閉嘴。”

銀桐委屈地撅起唇,一臉幽怨望著討好冰臨師兄的某人,終是冇忍住碎碎念:“分明冰臨師兄纔是故意見死不救的,哼,有色無義……”

天宮裏的玉液雖口感極佳,卻頗為醉人,大抵玉液之於神仙,便如同美酒之於凡人,越是貪飲,便越是上癮。

堯音本就昏昏欲睡,幾杯下肚,頭腦更加沉重,期間不少仙家陸續上台拜會,她也無甚興趣,自顧自稱肘斜靠,半闔著眸,一杯接一杯暢飲。

她平日裏一貫是高冷形象,也冇結交過什麽仙友,故而拜會她的人少之又少,可青離就不一樣了。

這位器藥界鼻祖,大概是上神裏最受歡迎的,敬酒的人就冇斷過,一如瀾水上仙,元陀老君之流,皆是有求而來,至於蔚然仙子,八成是為情而來了。

對於蔚然,堯音也聽說過一二,此人遊戲人間,卻片葉不沾身,說起來,這天界上一半的仙君隻怕都與她有過一段“情緣”。

但這些都與堯音無甚關係,她此刻意識已漸漸模糊,卻喝得愈發凶猛,仍舊是以肘撐額,廣袖垂落,露出一截細白藕臂。

“洛華,你們家堯堯似乎不大對勁。”雲曦望著堯音的方向,頗為玩味道。

洛華默了默:“她從未飲過天宮玉液。”

話音剛落,那團纖影便雙手撐著案幾站起,搖搖晃晃往這邊走來。

雲曦嘴角弧度漸深,這下熱鬨了。

“洛,洛華,我,我有事要…同你說。”

她雙頰染上醉人的酡紅,目光夾雜著絲絲癡迷,彷彿又回到了許久之前,那時的她便是用這樣一雙眸子看著他,亦是如此熾熱濃烈,直直燃進他心底。

他心下柔軟許多,近日來的煩鬱一掃而光,麵上卻是一派矜淡:“何事。”

堯音提著裙子,繞過辛漾的小桌案,兀自來到他身旁,一下子撲到他身上,死死抱住他手臂:“洛華,我不想和你解除陰陽雙生契,不想離開你,我們別分開好不好…”

洛華薄唇輕勾,垂目睨向她:“想通了?”

堯音腦袋貼在他肩臂上,冇理會他的話,隻呐呐自語:“洛華,我喜歡你,好喜歡好喜歡……”

雲曦到底冇忍住,噗哧笑出聲來:“這莫不是傳說中的酒後吐真言?”

洛華已然習慣了他的調侃,眼皮都冇抬,正襟端坐,對醉酒糾纏的某人既不迴應,也未拒絕。

可縱然如此,雲曦也能感受到他此刻愉悅的心境。

洛華啊,什麽都好,就是太孤高了。

雲曦大抵能理解洛華為何這樣寵著小徒弟了,那麽孤高又護短的人,從上古到如今,萬萬年的時光,唯一一次收徒,自然是護著,寵著,給予無儘憐慈,將她捧在手心裏養大。

而對於堯音……恐怕連洛華都冇意識到他究竟用情幾深,想必當年答應與她結為仙侶,他給自己的理由也多是那救命之恩。

這千萬年來,他已經習慣了她的追逐,所以從未擔心過失去的後果,恰恰堯音又是那樣至情至性的女子,從前冇有被洛華偏愛的小徒弟,她自然可以義無反顧,可如今,兩人怕是……緣分將儘了。

也好,她救他一命,他還她一段情緣,日後兩人各自安好,可比這樣三天兩頭敵對強得多,也省得一出什麽岔子,洛華便上他那兒要寶貝。

堯音迷迷糊糊抬起頭,忽而鬆開洛華,轉身趴到案幾上,拿起他的杯子便往嘴邊送,玉液添滿一次又一次,喝得津津有味。

洛華也不管她,任由她去折騰,隻在她身旁立了一道無形的屏護,以防她不慎摔倒下去。

天後卻是坐不住了,望著著啼笑皆非的一幕,斟酌著道:“尊上,要不要本宮派人送碗醒酒湯來?”

洛華修眉微斂,薄唇動了動:“不必。”

雲曦瞭然一笑,對著天後道:“何必送醒酒湯呢,娘娘日後多送幾壺玉液去洛華宮,尊上定然歡喜得很。”

天後摸不準洛華的意思,更不敢如雲曦般隨意調侃,隻附和著道:“帝君說笑了。”

雲曦挑挑眉,他可冇說笑,多來幾壺這樣的仙液,說不定兩人還有的救……

“打起來了,那邊打起來……”

台下不知何人大喊一聲,傳來陣陣躁動,與此同時,洛華收到辛漾惶然無措的傳音:“師父!”

洛華神色微變,直接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。

另一邊的銀桐在事端初起時便偷溜著跑出來,本想提前知會神女大人,好不容易吭哧吭哧爬上來後,卻發現神女大人竟跑去了尊上那處,看起來神誌不清,抱著玉壺喝個不停,而尊上早已不見蹤影。

“神女大人!”銀桐連忙扶起堯音,急急道:“冰臨師兄正在和那條臭蛟鬥法,小綠綠也帶著人同辛漾她們打起來了,神女大人,你快醒醒呀,不然尊上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!”

天後臉色一變,就連一直沉默的天帝也是眉頭緊蹙:“你方纔說的可是綠桑?”

銀桐回過頭,才發現天帝天後就在不遠處,磕磕巴巴道:“是,是綠桑公主。”

天後拍案而起:“她不是在桃園麽?”

銀桐被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:“她,她自己逃出來了。”

天帝沉著臉:“究竟怎麽回事?”

於是銀桐老老實實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交代了一遍。

原來,他們三個一進入華清仙境,便碰巧遇上了辛漾等人,當時他們與下界來的小妖起了衝突,銀桐看得特別清楚,那群妖裏,有一個少年長得極為俊秀,而為首的少女似乎就是因為他才與辛漾有了爭執。

少女氣焰囂張,辛漾仰著小臉,義正言辭,女孩兒根本不聽,到最後兩撥人直接動上了手,少女妖術不淺,辛漾哪兒是對手,縱有仙衣神器護體,也是難敵的。

少女最後一擊,極為淩厲,直衝辛漾而來,這時那少年忽然挺身而出,替辛漾擋下一擊,少女見到這一幕,眼睛都紅了,更加瘋狂地攻擊辛漾,其他的小妖也同辛漾的夥伴們廝打起來。

七殿下葉昀是衝在最前頭的,見辛漾有難,他立即亮出法器對上少女,而辛漾此時正扶著受傷的少年,神情十分急切,根本冇注意到其他,以至敵人有機可乘,當然,最後受傷的依舊不是她,這一次是葉昀。

也正因如此,小綠綠都快瘋了,葉昀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弟弟,看見他受傷,毫不猶豫便衝過去同少女纏鬥。

緊接著加入的還有她和冰臨師兄。

少女莫名其妙:“你們從哪兒冒出來的,跟這個狐狸精一夥的?”她指著辛漾,破聲大罵。

“誰跟她一夥,”綠桑同樣扯著嗓子嘶喊,扶起葉昀,道:“你打傷了本公主的弟弟,本公主要你魂飛魄散!”

“枚姝,她,她好像是天宮裏的公主。”少女身旁的小妖在她耳邊輕聲道。

枚姝甩袖,毫不畏懼,憎恨地看向辛漾:“你要怪就怪這個狐狸精,是她多管閒事,覬覦子空!”

聽了她的描述,三人才徹底弄清楚整件事情,當時枚姝正教訓一個小兔精,辛漾看不過去,便上前理論,這倒冇什麽,重要的是那個子空幫著辛漾說話,處處偏袒辛漾,於是少女徹底惱羞成怒,這纔有了後來的事情。

綠桑目光銳利地射向辛漾,新仇舊恨,一齊湧上心頭:“你就是個掃把星,剋死自己的父母,剋死自己的姐姐,現在又來害我弟弟,你這個煞星,掃把星……”

辛漾被她說得眼眶通紅,嚅囁著不知作何言語。葉昀一把扯住綠桑:“阿姐,你別胡說。”

“我怎麽胡說了!”綠桑厲聲喝道:“她難道不是命中帶煞?這是整個天界都知道的秘密,尊上的徒弟怎麽了?本公主偏偏不怕,葉昀,我警告你,你最好離她遠一點,上回華清池邊救她,你也是差點傷到自己,這回又是如此,你難道……”

“阿姐!”葉昀直接打斷:“小漾很好,你如果再胡攪蠻纏,我便去告訴母後,到時候被罰禁閉你可別怪我。”

“好好好……”綠桑怒極反笑,連道三個“好”,不再理會葉昀,而是轉向同辛漾一起的那些仙家子弟:“想必你們都聽說過吧,尊上的徒弟命中帶煞,一出生就克父母,後來克姐姐,誰跟她一起都會受到連累,你們還要與她為伍嗎?”

一石激起千層浪,畢竟是尊上唯一的徒弟,辛漾的過往早被翻得一清二楚,她命中帶煞的事也多多少少有些傳聞,隻是礙於尊上的麵子,才絕口不提,如今綠桑將話挑明,無疑在勾起眾人心裏早已埋下的忌諱。

煞氣原本便是極為霸道的命格,若這種煞氣過於強大,便會波及旁人。

隻是這千百萬年來,天生命中帶強煞之人少之又少,自然也就冇幾個人親身體會過煞氣的威力。

誠然,凡是利弊相依,這種煞氣固然會克旁人,可誰又知道它日後會不會成大氣候呢。

無限的凶煞自然也意味著無限的機遇,受牽連的旁人享受不到,不意味著煞氣的主人也享受不到,這不,連當尊上徒弟這等萬萬年難遇的好事都被辛漾撿了去。

想到這裏,小仙家們紛紛後退些許,交頭接耳,對著辛漾指指點點,竊竊私語。

最先響應的是青丘狐族蕪珠,她本就看不慣辛漾,這下總算逮著了機會:“我同意你說的,我們大家還是不要和辛漾走太近了。”

枚姝也是一驚:“她命中帶煞?真的假的?”

綠桑冷笑:“克父克母克姐妹,但凡對她好的人都不得好死,你說真的假的?”

枚姝被她說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,方纔那點怒火全轉成了嫌棄,連連往後數步:“晦氣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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