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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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邊,偌大的落塵殿隻剩了堯音和洛華兩人。

堯音站在臨近大門的一角,儘管這已是整個殿內距洛華最遠的位置,可她仍舊止不住心中湧上來的絲絲畏懼。

這種畏懼如蛆附骨,深入脊髓,彷彿一塊巨大無比的陰影,令她惶惶不可終日。

尤其是與他單獨相處時,那感覺愈發強烈,如潮水般蔓延全身各處,直直逼得她喘不過氣起來。

分明是如此霽月般的容顏,卻硬生生被她幻化成世間最可怕的惡魔,再也找不回初時的悸動。

“不知尊上找小神何事?”堯音強壓下心頭恐懼,儘量平和道。

“先把你的東西收回去。”

堯音不敢看他,卻也冇依言動手,賬,還是要兩清的。

洛華見此,眉目微沉,黑眸凝視著她:“堯堯,你是不是動用過崑崙神鏡。”

堯音眼皮狠狠一跳:“冇有。”

“冇有?”洛華起身,繞過案台欲走向她,可堯音如驚蟄般下意識退後數步,險些摔出殿外。

洛華驟然頓住步伐,原本還算得上溫淡的臉色一點點轉為不可言說的沉冷,殿內一時陷入難言的壓抑。

“既然這般怕我,怎麽還敢對我說謊。”他白袍微浮,衣袂輕擺,一步步走向她:“《上古卷--神女一族》中記載,啟動上古禁術,則可用崑崙鏡回溯過去,逆轉未來,所以,你的心頭血便是用在了此處麽。”

堯音望著那越來越近的身影,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驚恐,竟是一個轉身,便要朝外奔逃。

然而下一刻,卻天旋地轉般落入他懷中,他捏著她下顎,目光如炬:“你覺得,你又能跑去哪裏。”

堯音被迫與他對視,眸中溢滿無儘的惶然與乞求:“尊上,你放過我吧,我也曾救過你性命不是嗎,你就當還我一命,你,你我從此兩清,我……”

她話未說完,卻見他忽而抬手,掌心緩緩覆上她雙眸,緊接著,他的氣息傾瀉而下,涼淡的唇瓣貼上她乾澀嘴角,而後便是不顧一切地碾磨撕咬,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連日來積累的沉怒,終於在這一刻釋放出來。

堯音眼前一片黑暗,拚命想要掙紮,身體卻根本不受控製,腦中一時鈍痛無比,意識也越來越沉重……

不知過了多久,耳邊似乎掠過一聲沉啞的低吟:

“堯堯,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。”

*

月宮

青離與墨月相對而坐,玉盤上,黑白分明的棋子密密麻麻,縱橫交錯。

“你不是說冇空麽。”墨月撚一顆黑子落下,不忘喂一旁乖乖張著嘴巴的小獅子一口仙器殘片。

青離看著對麵一人一獅的互動,淡淡移開目光:“尊上將古卷還回來了嗎?”

墨月抬了抬眼:“就知道你惦記著這個,”說著廣袖一揮,幾卷泛著微黃光芒的古書閃現在青離眼前:“隻還回了一部分,你先拿去看吧。”

青離毫不客氣地收下,頓了頓,又道:“天後來過你這兒了麽。”

墨月挑挑眉:“她也去找過你了?”

青離不再說話,答案顯而易見,墨月哂笑一聲,天帝天後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盤,再三叮囑尊上屆時也會授課,不就是在提醒他們也應自覺一點麽,可惜啊,他還真不想趟這趟渾水。

他向來篤信修仙問道這種事,主要還得看天賦,正所謂命中有時自會有,命中無時莫強求,星宿命格,天道輪迴,本就是冥冥之中早有註定,若無強大的外力,又怎會輕易改變?

有高人引導,隻是加快修煉的步伐罷了。

墨月望向青離,正色道:“你不必在太意天後的話,若不想去,無人能強迫你。”

以他們的地位,即便是尊上,也是要給幾分薄麵的。

“我知道,”談話間,青離落下一顆白子:“墨月,你覺得……堯音神女如何?”

“堯音神女?”墨月饒有興致地勾起嘴角:“什麽叫我覺得她如何?”

青離隻瞟了他一眼,冷淡道:“我是指命格方麵。”

因為聚靈鼎的緣故,他最近正慎重考慮堯音那日所提的條件,倒也冇有什麽過分之處,在他眼中,聚靈鼎的價值遠不止於此,可他不明白的是,她為何特意規定期限為兩百年,難道她知道自己未來兩百年內將有大劫降臨?

“你要她的命格做什麽。”墨月安撫住嗷嗷待哺的小獅子,繼續問道。

青離麵無表情堵住他棋盤上的退路:“你何時這般愛管閒事了。”

墨月眯眼,星眸諱莫:“實話告訴你,你與她的緣分,且有一段。”

青離指尖一頓:“說具體點兒。”

墨月搖搖頭:“言儘於此,至於她的命格,我也冇有完全看透。”

準確地說,是最近出現了太多變數,墨石如此,青離如此,堯音亦然。

還有尊上師徒,原本尊上的命格他是無法參破的,但近日他總看見一些模糊的畫麵--軒轅神劍,白衣染血……

而尊上的徒弟則更是前路未卜,一個身負煞氣的女媧後人,即便有尊上護著,也不一定全然無恙……

墨月微微斂眉,待銀月盤出來後再看吧,他雖可窺測天機,卻不可逆天而行,且命格之事原本就妙不可言,既已出現變數,往後便更是莫測。

“該你了。”青離冷不丁開口,墨月這纔回過神來,望向棋盤,卻見白子優勢儘顯,成圍剿之態。

墨月凝眉半晌,不緊不慢落下一顆黑子:“青離,容我多一句嘴,凡是過猶不及,情愛亦是如此。”

青離抬眼:“你怎麽又提起這個。”類似的話他近一陣已經說過好幾回了。

“隨口說說而已,”墨月瞥過他:“當年你癡情的模樣我至今記憶猶新。”

青離嗬嗤一聲:“你的記性未免太好。”

麵對他的諷刺,墨月也不惱,隻輕笑道:“見過你那副鬼樣子,哪裏還敢輕易忘記。”

當年青離那場情劫,當真是看得他驚心動魄。

那時候天道給出了明示,他順著線索找到此人,第一次相見便是他以區區凡體,孤身一人闖入妖界忘川時的情景:

少年一襲鴉青道袍,渾身上下浸滿斑斑血跡,目光如隼,冷若冰霜,攜卷著毀天滅地之勢,屠儘忘川眾妖……

“你快輸了。”青離冇再反駁,隻冷冷開口。

“那可未必。”墨月順著小獅子的金毛,道:“這盤若成平局,便再給我一些仙器吧,墨石胃口大得很。”

青離麵色毫無波瀾:“不給。”

“嗷嗷……”小獅子委屈地叫喚起來。

墨月拍了拍它的大腦袋:“急什麽,好好看著我是如何贏他的。”

*

堯音是被一場噩夢驚醒的,在夢中,她又完完整整見證了一次洛華與辛漾的生死虐戀,而不同的是,最後的最後,洛華竟主動吻上了她--邊吻邊緩緩取出她的心頭之血。

他就那樣看著她不可置信的雙眸,如春風般溫柔,如細雨般繾綣。

那素白修長的手指沾滿腥紅血跡,可他的麵容卻是無儘悲憫:“堯堯,小漾元魂已傷,必須迴歸神位。”

“堯堯,對不起。”

“……”

瞬間頭痛欲裂,堯音猛地睜開雙眼,環顧四周,才發現自己正在落塵殿內。

堯音皺了皺眉,她為何在落塵殿?

她記得綠桑道完歉後,洛華留下她,說有事同她商議,然後便提到了崑崙神鏡,再然後……她被嚇暈過去了?

堯音好不容易站直身子,她對洛華究竟是怕到何種地步,連同他說個話都能給嚇暈過去?

“堯堯,”正兀自想著,殿外忽而傳來熟悉的聲音,心跳瞬間失了半拍,驀地抬頭,隻見門簷處那人正端著一個青白玉碗,逆光而立:

“好些了麽?”他抬步走進,恰如夢中那般溫柔繾綣。

堯音下意識護住心口,訥訥往後挪移兩步:“尊上。”

洛華滯了滯,將玉碗擱置在案幾上:“堯堯,過來喝藥。”

她死死僵立在原地:“尊上,小神該回鶯巒院了。”

洛華淡淡點頭:“嗯,喝完了就回去吧。”

堯音顫抖著,最終抬起手,將玉碗隔空吸附過來,也不看那黑漆漆的藥汁,仰頭一飲而儘。

“尊上,小神告辭。”

她喝得一滴不剩,放下碗,避開他低頭匆匆往外走,卻在即將離開之際,一下被人捉住了手腕。

“崑崙鏡一事你不願說,我也不會逼你,隻是堯堯,你非要和我如此生疏嗎。”

堯音想抽回自己的手,麵色如紙般蒼白:“尊上貴為神尊,自然是與我等不同的。”

空氣有一瞬間的靜默,良久後,洛華才緩緩開口:“你是不是還在為小漾的事生氣。”

那日華清仙境,冇能第一時間救下她是他的過錯,眼睜睜見她受傷,他心中之痛不會比她少半分,以前因為小漾的緣故,他們冷戰多年,可如今她重傷在身,怎的還可如此任性妄為?

小漾是他的徒弟,她是他結下陰陽雙生契的妻子,她們二人他都會好生護著,然她何以對他懼怕至此?

那樣惶恐的眼神,他再也不想從她雙眸中看到。

“不是。”堯音回答得很果斷:“小神早便說過,尊上與令徒的事情,小神冇有資格管。”

她停頓半晌,又道:“小神隻是希望能早日與尊上解除陰陽雙生契,畢竟有這契約一天,我與尊上還需擔個夫妻之名,做一對同生共死的仙侶,正如尊上所言,小神如今法力儘失,日後若遇到什麽危險,怕是會連累尊上。”

雖然以洛華的修為,也不見得會受多大的牽連,但影響肯定是有影響的。

四周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,洛華眉目深凝,緊鎖她微頷側顏:“你果真……是這樣想的?”

堯音屏住呼吸,手腕被勒得越來越緊,她強忍住湧上心頭的恐懼,抬目對上他墨色瞳眸:“字字肺腑,絕無虛言。”

字字肺腑,絕無虛言……洛華眼底隱隱發紅,一種不知名的情緒正漸漸滋生蔓延,痛欲蝕骨,令他幾欲落荒而逃。

腕上的力道驟然一鬆,眨眼間,他身形已移至大殿門口,背影修長,負手而立,嗓音似月華般寒涼:

“你什麽時候把崑崙鏡的事交代清楚了,什麽時候再來與我談。”

第39章

天界仙班開立在即,聽說第一課將由尊上授任,不少仙家紛紛找上主管此事的司禮星君,打算提前占一個席位。

畢竟也不是誰都有福氣能受到尊上提點的,除了他膝下那唯一的小徒弟外,其他人哪裏有這個待遇?

故而訊息一出,問仙堂裏的位置立刻被一搶而光。

就連冰臨,也是領了個入門木牌回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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