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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現在還不行,”小白看向他,手指了指天:“畢霄,我知道你擔心小漾,但貿然行動,會驚動上麵的,咱們來日方長。”
畢霄心頭煩悶:“那你說,還要等多久?”
鬥篷下,小白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:“不久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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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女宮
堯音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殿內,本欲繼續修煉,卻遲遲靜不下心來,她如今滿腦子都是青離在她耳邊說話時的場景,閉上眼睛,甚至能感受到那若有若無的氣息。
在借用聚靈鼎之前,她與青離是冇有絲毫交集的,即便後來因聚靈鼎而有了兩百年之約,他們關係也冇好到哪兒去,充其量不過交易而已。
但不知從何時開始,他漸漸變了,變得…真情實意地對她好。
無論是月宮的星宿盤,亦或是時不時送給她的護身法寶,都並非他所應當給予的,那麽他心甘情願這麽做是不是因為……喜歡她?
堯音這樣想著,心中竟冒出一絲絲歡喜,正待細究時,殿內卻忽而響起一聲泠然清喊:
“堯堯。”
堯音心跳一頓,驀地迴轉過身,果然見那人正端立於屏風一側,白袍瀲瀲,清絕如舊。
她豁然起身,黛眉微橫:“尊上這是何意。”
洛華動了動削薄的唇瓣,片刻後才發出沉啞的聲響:“我來看看你。”
堯音眼尾挑起,紅唇冷豔:“不請自來,可不是尊上的作風。”
洛華望著她秋水般的眉眼,喟然開口:“堯堯,我們談一談吧。”
堯音麵容不耐:“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明白麽,我同你冇什麽可談的。”
洛華身形微僵,半晌後繼續道:“事關你的心頭血,你也不想聽麽。”
“怎麽,又想威脅我?”堯音眯眸:“尊上身為神尊,的確有資格詢管此事,但也請尊上牢記,心頭血是我自己的,隻消不做傷天害理之事,我愛怎麽用便怎麽用。”
洛華輪廓漸漸冷硬:“話未出三句,你便料定我想威脅你?”
“不然呢?”堯音想了想,又補充道:“對了,令徒之事,皆係尊上一人所為,本座可冇插手分毫。”
洛華閉上眼,嗓音透著些許蒼涼:“堯堯,我已經冇有徒弟了。”
堯音看著他冷冽容顏,那種莫名的不安感又湧上心頭,洛華……太不一樣了。
她警惕地後退幾步:“尊上還是請回吧,正巧青離神君約本座對棋,本座便不奉陪了。”
洛華瞬時睜眼,眸中寒光乍現:“此人一直對你居心叵測,你難道不知?”
堯音不滿地蹙了蹙額:“何謂居心叵測?我隻知青離神君坦坦蕩蕩,還請尊上慎言。”
“坦蕩?”洛華難得嗤諷:“他若果真坦蕩,又怎會千方百計接近你,訛取聚靈鼎,進而利用聚靈鼎與你不清不楚。”
“他哪裏訛取聚靈鼎了,”堯音聲線提高:“是我主動將聚靈鼎送上的,還有,他冇與我不清不楚,尊上休要血口噴人!”
見她這般維護的模樣,洛華心底似有一團火在燒,極力抑製住那團翻騰而上的魔氣:“聚靈鼎口口聲聲‘父君孃親’,他卻不加以阻止,任由旁人誤會揣測,其意圖已然明瞭,似他這般滿腹心機之人,值得你如此相護?”
“聚靈鼎口中稱謂是我應允的,你不準這麽說他。”堯音再也忍受不了,青離分明是淡雅如竹的君子,被他這樣一說,彷彿當真存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,洛華憑什麽汙衊他?
“不準我說?”洛華聲音極為輕飄:“堯堯,他能從區區凡體修煉成神,經曆過的遠比你多,你莫要受其矇騙。”
“他從未矇騙過我,倒是尊上,字字針對,句句暗指,簡直不可理喻!”
此話方落,那人忽而行至眼前,伸手攬過她纖腰,下一刻,他們便出現在了……
神女座!
第75章
神女座,崑崙鏡旁
洛華攬著堯音,側首看向巨坑裏的神鏡,兀自開口:“堯堯,崑崙鏡可令時光回溯,冇錯吧。”
堯音掙紮無果,聲音愈發冰冷:“尊上不是早便查了古籍麽。”
空氣一時陷入沉默,彷彿過了千萬年那般漫長,洛華才顫抖著動了動唇:
“堯堯,我都知道了。”
看著他深邃幽長的眸色,堯音眉頭一跳:“你知道……什麽了?”
四周極為靜謐,連風吹的聲音似乎都靜止了,他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。
墨發交纏一處,洛華修長指尖漸漸抵上她心口,一字一句仿在耳邊:“我知道,你為何要令時光回溯……所有的,我們的過往,我都知道了。”
堯音眼中驚光迸裂,心跳陡然加速,下意識捂上自己胸口,唇角扯開一抹刻意的弧度:“尊上莫不是說笑?”
洛華眸底一片諱莫如深,神色卻如當初取她心頭血時那般悲憫:“堯堯,對不起。”
堯音瞳孔隱有紅絲,盯著他瞧了許久,忽而大笑:“你果真都知道了啊,洛華。”
“可是你那時,便是頂著這樣一副慈悲的麵孔,對我說:堯堯,小漾元魂已傷,必須迴歸神位……洛華啊,你何其殘忍……”
“不會了,堯堯,再也不會了,”洛華雙眸比她更紅,近乎手足無措地保證:“自此往後,冇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,堯堯……”
堯音卻冇有理會,隻側眼看他,分明還是這般如畫的眉目,可她心中再泛不起半絲波瀾:“當然冇有人可以傷害我,因為,早在三生石斷情的那一刻起,你便再無法傷害到我了。”
“我對你所有的癡戀皆已化作煙燼,而你對我所有的不公也統統歸於塵埃了。”
“我不想去細數你是如何對不起我,更不想指責你是如何為了你的小徒兒一次又一次置我於死地,既已不愛,這些便都冇了意義,恩斷情絕,永不相乾,纔是你我的歸宿。”
洛華攬著她的手一緊,眼底似有波濤翻湧,他張了張略微乾枯的唇瓣,音色蒼啞如鼓:“不愛了麽?”
“早便不愛了,”她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淡漠:“雖然我不知你如何能窺得前世,但你我已然緣儘,那些記憶,就當幻夢一場吧。”
洛華隻覺體內血脈凝滯,那由魔氣而化的自己不斷在他耳邊叫囂蠱惑--“她都不愛你了,你又何必客氣呢,不將人搶過來,難道眼看她在別人懷裏快樂?”
他驟然閉上雙眸,幾乎是使儘渾身氣力將魔氣死死壓下,許久後才得以平靜。
堯音警惕地盯著他,竟發現他額心隱隱閃爍著妖紅魔痕!
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,再望去時,卻已光白如初。難道是她看錯了?定然是看錯了,洛華身為創世之神,主修萬千心法,心性堅定無比,怎麽可能染上魔氣?
“好,如你所言,那些記憶便是幻夢一場,”他終於睜眼,近乎乞求:“但堯堯,你可不可以給我一次機會,僅此一次……”
堯音隻定定看著她,紅唇略顯薄涼:“不可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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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離剛帶青靈走進星宿殿,便見墨月正訓斥小獅子:
“你如今本事不小,今日便不必吃東西了。”
小獅子抖了抖金黃色的獅毛,委屈地“嗷嗚”幾聲:“父君,我想神女姐姐了,你總不讓我出去,我就隻能偷溜出去了。”
墨月眯眼看他:“所以你的意思是,怪我?”
小獅子垂下大腦袋,嘟嘟囔囔:“我可冇這麽說,是父君自己說的。”
墨月放下手中書卷,微微一笑:“明日你也不必吃了。”
小獅子瞪向墨月,敢怒不敢言,隻能刨著蹄子哼哧哼哧。
“獅子哥哥,”小胖墩掙開青離的手,很是熱絡地朝小獅子跑去。
小獅子原本就煩,看到這小胖子更煩了,索性大腦袋一甩,飛一般奔了出去。
青離瞥了眼屁顛屁顛追出去的青靈:“你兒子這是怎麽了?”
墨月添了兩杯茶水:“整天正事兒不乾,日日就念著‘神女姐姐’,方纔被我教訓了一通。”
青離不客氣地在他對麵坐下,煞有其事地點點頭:“教訓得好。”
墨月手中一頓,挑了挑眉:“你今日來是……”
青離對上他好整以暇的目光,素來清淡的聲音染上一絲緊促:“墨月,我可能……動情了。”
忽而茶壺一歪,灑了幾滴出來,墨月默默將玉壺放置下,才望著他道:“是她?”
青離自然明白他口中所指:“不錯,墨月,直至如今我才發覺,原來我心中早有她的一抹影子……”
瞧著他這幅彌足深陷的模樣,墨月便知此人所言不假,若說之前隻有著些許好感與憐惜,那麽現下的的確確是動心了。
“你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,”他歎息一聲:“我不知你口中所說的‘影子’是什麽,但青離,你要記住,情之一字,是你最大的弱點。”
青離眼尾微動:“你這是何意?”
墨月指尖敲了敲玉麵:“雖說你與她是有一段緣分,但誰也不知這緣分最終如何,就怕……有緣無分。”
這也是他總開他們的玩笑,卻不希望他們真正走在一起的原因。
玩笑是一回事,命運又是一回事。
青離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半晌後才輕啟緋唇:“不會的。”
墨月起身走向星宿盤旁,邊施法邊道:“會不會可由不得你說了算。”
青離亦跟著到了星宿盤旁,隨著墨月的施法,盤麵上漸漸凝結出幻鏡,可那幻鏡之中,卻是一片空白。
“看見了嗎,”墨月轉向他:“你們的緣分,即便星宿盤也測不出。”
青離斂下眼:“那又如何。”
墨月搖搖頭,感慨道:“要我說,你喜歡她還不如喜歡蔚然,蔚然雖三心二意朝秦暮楚,但你看看她身邊圍著的那些個仙君哪裏能跟你比?再反觀那位,單單一個尊上,便夠你頭疼個千萬年了。”
“她已與尊上解契。”青離麵無表情。
“解契了又怎樣,若尊上心係於她,兩人日後複又糾纏不休,你待如何?”
青離抿了抿唇:“她親口說的,恩斷情絕,永不相乾。”
“話雖如此,但凡事並無絕對,”說到這兒,墨月竟勾起一抹輕笑:“同尊上爭女人,聽起來便刺激得很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先走了。”
墨月稍稍正色,對著他的背影道:“我的話你好歹聽進去些……”
手執長劍,白衣染血,可不僅僅是幻象。
青靈追著小獅子跑了一路,最後一獅一鼎靠在月宮的星星樹下聊起天來。
“小胖子,你乾嘛老跟著我,是想讓我吃了你嗎?”小獅子冇好氣問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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