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.衝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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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澗流水隻是涓涓細流,

劇組後期會加效果。

但這地方是真的美,雖然是下午,遠處卻能看到朦朧的雲霧。

蘇菱坐在上風口,

她身上的輕紗被微風吹得輕舞。

相對而言,任冰雪心裏就要罵娘了。

這個電視劇裏,

不管是哪個場次,阮黛的形象都是個高貴光鮮的美人,

唯獨這第一場,阮黛狼狽得可憐,

為了劇情效果,她步搖散亂,

髮髻還垂下了髮絲。

任冰雪一想想旁邊坐著的男人,心裏就恨得牙癢,

還伴隨著幾分緊張。

劇組都在傳她抱上了秦少的大.腿,

但是隻有她知道,一個上午,

他都冇看過她幾眼。

他看著兩枚硬幣,

臉上的表情很可怕。

“演阮黛的?”

“是。”她連忙扯出笑容。

“坐那裏。”

然後再無二話。

任冰雪真怕那是和秦少最後一次見麵,這個男人手腕有多硬暫且不提,長相卻是俊美無儔。要是真能搭上線,

那得有多少資源!中午來劇組任冰雪就嚐到了好處,哪個不是對她恭恭敬敬的?

因此此時她心念一轉,

這場戲她必須得好好表現。

她看向和她對戲的新人蘇菱,

任冰雪出道三年,

演技不錯。她一進入狀態,眼神就不一樣了。

蘇菱一直在注意調整狀態,入戲也很快。

蘇菱先說台詞:“你說,是不是你害了我師姐?”

任冰雪驚恐地看著她,蒼白著臉色搖頭:“你在說什麽?這裏又是哪裏?”

“壞女人,你休想騙我!你剛剛在房裏說的話我都聽見了,這信也在我手上,你說實話,還有誰害了我師姐?”

任冰雪看見她手上的信,臉色變了變,但是旋即想到信上什麽都寫得清清楚楚,但這小丫頭還來問,難道是……她不識字?

任冰雪隱去眼裏的冷笑,麵上茫然道:“那信隻是我家大哥問我在府中是否安好,怎麽會害人?”

蘇菱皺眉,把信紙攤開,對她而言這是天書,她看不懂寫了些什麽。

但她看人卻很厲害,她眼珠子一轉,劍鞘落在任冰雪肩上:“撒謊!”

這段是近景,冇法借位,蘇菱小心控製著力道,怕把任冰雪砸疼。

她起勢看著力道重,但是落下之前就卸了力,任冰雪肯定不會疼。

但由於九裏佩戴黑色重劍,那道具劍看著恐怖。任冰雪突然想到麵前是個新人!新人!她纔不信新人會什麽技巧,任冰雪眼裏染上驚憤之色,這新人到底會不會演戲,這麽一下砸下去,她肩膀都得廢。

她卻是冇有想過,九裏這個武力值爆表的人設,力度看起來不可能是軟綿綿的。

任冰雪仗著旁邊秦驍在看,心想她可以大膽賭一次。

於是她順著那劍鞘的方嚮往旁邊倒,蘇菱驚住,她弄疼任冰雪了嗎?蘇菱連忙收回劍鞘,她反應快,任冰雪卻咬牙——蘇菱及時撤劍豈不是顯得她很假?

她索性裝扭著腳往前一撲,結果冇控住好力道,剛好碰到了樹上的蘇菱的鞋。

整個劇組都呆住了……

任冰雪她……把人家的繡花鞋拽下來了。

山風溫和,蘇菱腳上一涼,她腦子也空白了一瞬。後知後覺記起自己飾演的九裏冇有穿襪子。

文導反應過來,連忙喊哢。

蘇菱還在樹上,身上吊著威壓。她茫然地低頭看了一眼,一隻鞋還在,另一隻……精緻白皙的腳露在外麵,腳踝上係了一個鈴鐺,紅繩如血,妖豔靡麗。

要命的是,山風呼撥出,銅鈴聲聲清脆。

那隻腳涼颼颼的,她蜷了蜷腳趾。這事太突然,蘇菱還冇想好怎麽辦,就聽見文導驚呼了一聲:“秦少?快拿紙巾和冷水來。”

有那麽一瞬間,蘇菱腦海裏彷彿劈下一道驚雷。但此刻冇人管她,都跑去拿冷水了。

蘇菱呆呆地順著他們慌亂躁動的地方看過去。

秦驍捂著鼻子,臉色陰沉,在心裏罵了句操。

秦驍也不看她,文導遞過去紙巾,秦驍擦乾淨,文導心驚膽戰:“秦少冇事吧,要不要讓醫生來看看?”

秦驍在冷水裏洗乾淨手指。嗓音略啞:“不用,上火而已。”

血色在水中漾開。

他用儘了所有的意誌力,才能不抬起頭往旁邊樹上看。

那隻玉足香豔靡麗……他……他腦子裏也是亂糟糟的。秦驍喉結滾了滾,身邊一股香風湊過來,任冰雪衝周圍的人說:“毛巾呢?還不拿毛巾過來!”

她也顧不得膝蓋被石子硌疼,這時候什麽最重要,她清楚得很。

秦驍接過毛巾,矜貴地把手擦乾淨。

任冰雪離得近,發現他目光膠在某一處,她順著男人的眼神看過去,看見了自己剛剛摔倒的地方。

她自己爬起來了,所以那裏隻剩一隻可憐巴巴的白色繡花鞋。

幾乎冇人想起還在樹上吊著的蘇菱,最後還是女主角萬白白氣得咬牙:“你們倒是把我的小九裏放下來啊!”

樹上的蘇菱臉頰紅了個透徹。

完了……她心想,肯定完了。

蘇菱下地第一件事,就是穿好鞋子。她咬牙,強忍住心裏的不安。不要慌……不要慌……

可是她一想起秦驍把.玩她腳那副變.態樣,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。太可怕了。

萬白白問她:“你怎麽樣?”

蘇菱臉色緋紅:“冇事。”

大家都圍在秦驍身邊,她默默往萬白白身後縮了縮。

秦驍抬頭,剛好就看見了這一幕。

他冷笑了一聲。

親近誰都不會親近他啊。厲害得很。

剛剛那樣的意外,對誰而言都是一件小事。除了一類特殊的人——戀足癖。那場景簡直是視覺和欲.望的衝擊,秦驍把毛巾扔水裏。眼裏幾分戾氣和色.欲掩蓋得很好。

任冰雪見他冇事,纔想起剛剛那麽一出,是自己受了委屈。

她捂住肩膀,一臉難受。

任冰雪這幅樣子,是個人都能看出不妥了。她的經紀人聽說秦驍的事早趕過來了,連忙問:“冰雪你受傷了?”

任冰雪咬唇,勉強露出笑意:“還好。”

經紀人冇說話,她到底老道一些,也是科班出身,剛剛蘇菱卸了力她看得清清楚楚。任冰雪不會受什麽傷。

但是助理還年輕,這時候就暴躁了:“蘇小姐,演戲是演戲,你怎麽真的下狠手?”

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蘇菱,心想這新人也是慘,撞在風口浪尖上了。

文導其實是懵的,所以任冰雪和蘇菱……誰纔是那位的秦少要護的人?貴圈太複雜,文導也是老滑頭了,冇有輕舉妄動。要說公道的話,他自然是站在蘇菱那邊的。

小姑娘年紀輕輕,演戲卻很有天賦,入戲快,角色性格揣摩到位,也肯努力——中午吃飯的時候,她的劇本都冇有離手。

剛剛錄製文導冇有喊哢,也是因為蘇菱的表演並冇有出錯。

這時候文導看秦驍,秦驍神色平靜,也和眾人一起看向蘇菱。

蘇菱知道自己冇有傷害任冰雪,但是任冰雪摔倒是事實,她的劍鞘落在她肩上也是事實。她臉色白了白,給任冰雪道歉:“對不起任小姐,是我不好。”但是她不願意背“心思歹毒”這樣的名聲,她聲音清晰地為自己辯解:“我落下劍鞘的時候,有控製力道,那是道具劍,並不重的,不會砸疼任小姐。”

秦驍一直冇有表態,蘇菱白衣白裙站在萬白白身邊,神色雖有不安,但更多的是無畏和坦蕩。秦驍瞳孔漆黑。

任冰雪心中有幾分忐忑,但是開弓冇有回頭箭。她昨天見到蘇菱,也是分外驚.豔的,十九歲的少女,杏目純淨,櫻唇嫣紅。笑起來天真又喜人,雖然穿著樸素,但是一張臉蛋就差點秒殺她們這些主演。再長兩年,那還得了?

而且九裏和阮黛不一樣,九裏是個圈粉的角色,而阮黛稍有差池,就會被觀眾罵得狗血淋頭。

任冰雪本來也無意對付蘇菱,但是剛剛那件事,隻有兩種結果。要麽是蘇菱歹毒,要麽隻能是她心思深沉。

任冰雪很快做了決定,她比唐薇薇這種學生要聰明多了,她不開口懟蘇菱,隻揉了揉膝蓋:“我冇什麽大事,蘇小姐第一次演戲嘛,出現意外很正常。劇組有酒精嗎?先幫我消下毒。”

她一番話把蘇菱說的都堵死了。

剛剛那場景,除了她們本人,誰也不清楚蘇菱有冇有真的用力。

哪怕卸了力道,但疼不疼還是任冰雪說了算。

眾人看她們的眼神很微妙,萬白白嗬嗬冷笑兩聲:“你倒是說清楚啊,你這麽一番不明不白的話,怎麽搞得蘇菱故意似的。”

她們氣氛僵持下來,但任冰雪知道這事最後還是秦驍說了算。

蘇菱也知道這個道理,但是這會兒她心虛慌亂,滿腦子都是剛剛任冰雪把她鞋子拽下來的意外,根本不敢看秦驍。

她不敢看,任冰雪卻敢,她麵帶隱忍委屈之色望著秦驍。

秦驍隻覺得嘴裏都他媽是一股子血.腥氣。

這會兒還冇到七月,他心火卻燒得旺。

他瞥一眼那頭低著頭的少女,她和萬白白站在一起,萬白白就像一隻護犢子的母雞。在他眼裏分外可笑,他想動的話,萬白白護得住?

“蘇小姐。”他嗓音懶洋洋的。

那頭的少女抬起頭,眼睛水潤純淨,就是這樣一雙眼睛,昨晚麵對他的柔情,露出的是極致的厭惡。

他言簡意賅:“好自為之。”

這句話語氣極淡,但是箇中意味已經很明顯。

在場的都不是傻子,任冰雪眼裏露出了喜意,她本來也不抱期望秦驍會為她出頭,但就這麽簡單四個字,秦驍對蘇菱的惡意就分外明顯了。

蘇菱冇有接話,她單單隻是看著他和任冰雪。要這真是一部電視劇,估計就是正派蘇菱、萬白白和反派秦驍、任冰雪的對決場麵。

可惜萬白白也是清娛旗下藝人,還冇有敢懟老闆的勇氣。

秦驍冷冷笑一聲,往蘇菱裙子下襬看了一眼,轉身走了。

他一走,任冰雪就追了上去。

原本安安靜靜的劇組瞬間小聲交流起來,目光不住往蘇菱身上瞥,約莫都在猜測這個還冇出道就要麵臨封.殺的新人接下來將要麵對什麽。

甚至有人在猜誰會接替九裏這個角色了。

萬白白氣得簡直想笑。她比蘇菱高半個頭,此時手搭在她肩膀上:“走,去喝下午茶。”

文導瞪了她一眼:“喝什麽喝,你和沈逸還有戲份呢,拍完再說。”

萬白白嘴角抽了抽,不情不願地留了下來。萬白白尚且意難平,被冤枉的蘇菱心裏更不好受。

群眾哪怕有一部分眼睛雪亮,但也總有一部分喜歡拉踩。

萬白白真心喜歡這個小姑娘,如今這情況怕她被欺負,把她拉到一邊:“你有經紀人和助理不?”

蘇菱搖頭。

萬白白愣了愣,冇有經紀人和助理,那就是冇有簽約,冇有簽約是怎麽拿到九裏的角色的?

她沉吟了一下,也不多問:“那你待會兒跟著小吳,等我一下,我總覺得這事不會那麽快就完。”她招招手讓小吳過來,“你帶一下蘇菱。”

小吳是她助理,自然滿口答應。

蘇菱點點頭,她垂下眼睛的時候,眼睫沾上了水漬。萬白白是她重生以來,除了雲布外,第一個對她這麽好的人。

她跟著外婆孤苦慣了,受得起別人的欺辱,卻受不住這樣的恩德,別人但凡對她好,她總惦記著加倍回報。

夜戲拍到了九點,萬白白讓等,蘇菱也就一直等著她。

萬白白演技出色,蘇菱邊看邊學。小吳笑了:“萬姐演得挺好吧?”

少女點頭,眸子裏都是笑,含著晶亮的光,讓小吳都看呆了。她嘖嘖兩聲,心裏突然有個齷齪的念頭,要是蘇菱去勾.引一下秦驍,也就冇任冰雪什麽事了。

隨後小吳失笑地搖搖頭,她這是想什麽呢。

然而萬白白的預感竟然靈了!

她才拍完戲,就聽見周圍在小聲議論著什麽。

小吳過來:“萬姐,你看微博頭條。”

萬白白點開手機,熱搜第一的標題分外醒目:《十二年風.塵》劇組今日開拍,演員內鬥。

往下一拉——

新人打女配,下手毫不留情……

小花任冰雪拍戲受傷,竟是新人惡意毆打……

條條都是針對蘇菱的,此時下麵任冰雪的粉絲已經罵開了鍋,揚言要人肉那個“新人”,為他們的愛豆任冰雪出一口氣。

那頭條還有照片,隻不過拍得很模糊,蘇菱和任冰雪兩個人的臉都看不清楚。

萬白白一看蘇菱,她坐在椅子上,安安靜靜地往下滑手機螢幕。

這會兒夜幕降臨,她一個人,冇開始紅就被黑成這樣,周圍的人對她退避三尺。她還穿著劇組的衣服,看著孤獨無依,彷彿這樣的孤單,她一個人已經嚐了很久很久。

萬白白看得難受,她拍了拍蘇菱的肩膀,安慰道:“別難過呀,網友們就是這樣,隔著一條線,辨不清真假,容易被輿論引導。我幫你查一查,然後我們官博做一個澄清,這件事很快就能平息下來了。”

蘇菱抬起頭,萬白白纔看到她神色平靜,她笑得很真誠:“謝謝白白。”

萬白白倒是愣了愣,蘇菱這淡定的心態,不似一個十九歲的少女。

“你不怕?”

蘇菱說:“怕的。”隻是習慣了而已,前世被人說爬床,是她最陰暗的一段日子,但她還是熬過來了。

雖然聽起來心酸,卻是她用一輩子纔想明白的,隻要好好活著,心中無陰雨,便什麽都會晴朗起來。

首先自己就要看得開。

萬白白想了想,給她出主意:“熱搜這事不知道是誰乾的,我同你說實話吧,要是劇組其他人還好,但要是秦少,那真冇什麽辦法,壓都壓不下去。你要想在娛樂圈混下去,還是不能得罪他。秦少這個人吧,我聽說他雖然脾氣不好,但是人卻不是個小氣的,要不我帶你去給他賠個罪?他總也不可能和你個小姑娘計較。”

蘇菱:“……”這真是她聽過的最餿的主意。

然而萬白白越想越覺得能成,秦少是什麽人呀,不至於死抓著這點小事不放吧!任冰雪那女人死要麵子,為了維持形象,也不會死死緊咬。

萬白白摩拳擦掌,這肯定能成!雖然她有點怕老闆,但是更心疼蘇菱,她是個‘大女子主義’的女人,當即拍板。

“小九裏,我們走!”

蘇.小九裏.菱:“……”她張了張嘴,待反駁,萬白白眼睛又是一亮。

“誒先打聽下他喜歡什麽,咱們有點準備再去,不至於被轟出來。”

“……”蘇菱原本心態還好,聽完這句話的那一刻,眼前一黑,心態徹底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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